段景空嘴角抽了抽，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？他抬头，屏风隐约映出池双阙身形的轮廓。看着池双阙好似顿住了脚步，将手缩回衣袖。耳边又传来那清脆的声音：“公子当心，有事叫在下就好。”段景空看着已经被污染的水，内心一阵罪恶感。还好余光瞥见一个排水的孔，便自己偷偷将水倒掉，顺手从旁边拉过自己的里衣套上，一般系着腰带一般绕过屏风。屋内静的很，段景空一眼就看见了伏坐在桌案前手执竹简的静静观看的池双阙。面前摇曳着一只新点上的红烛，他仅是坐在那里，眉眼微垂，风清月霁。对方太投入没注意到自己，段景空心跳一空，刹那分崩离析，他不自觉的想抬手捂住心口，忽然屋外的一声不知何来的叫喊声是他回了神。方欲抬起的手快速放下，轻步走向距离池双阙最远的一个椅子上坐下，左手撑着扶手托着脸，默默打量着他。屋内依旧安静，与窗外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对比鲜明。窗户并不隔音，却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到池双阙，他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，时不时将竹简展开一些。隔壁房间突然传出一声淫荡腻软的娇嗔。“讨厌啦～动手动脚的，一点不安分。”段景空颇有些无语，上床就上床，哪那么些废话。但又转念一想，这本就是烟火之地，男女床笫之事本就寻常。突然就有些好奇，池双阙为什么会在这里当乐师？想着目光又落在池双阙身上。许是这次的眼神参着情绪，池双阙终于抬眸，与自己目光相撞。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干笑一下道：“在下怠慢，公子为何不先就寝？”段景空移开眼，道：“我不困。”池双阙起身，走至床前，将叠的整齐的被褥铺开，边做边道：“段公子若要留下今晚便凑合些吧。”段景空倒坐在椅子上，外头看着他做完这一切，那双青葱般指腹带着些薄茧的手，灵巧的将被角铺平整。看着看着又入了神，都没有察觉到池双阙的靠近，直到对方在自己面前弯下腰，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俊脸恍了一眼。池双阙道：“公子现在睡吗？”段景空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，内心斥责自己丢人现眼，开口道：“我睡这里你睡哪？”他可不舍得美人睡地板。对方一笑，又恍段景空一眼，道：“在下收了公子的银两，得了恩典，自然是和公子一起睡。”说话时他眸光似水。相比于池双阙的镇定，段景空是彻底坐不住了。“咻”地从椅子上站起来，摸头发扯衣角掩饰内心的慌乱。“完了完了，这会是真的完了。”段景空内心默念。“当然，公子若是嫌弃，在下也可以……”“我才不会嫌弃……”池双阙刚开口，段景空便一嘴打断。得，得得得，这日子是一天活不下去了。池双阙听他说了一半的话，面上闪过一丝惊奇，说：“公子您方才说什么？”“没什么没什么！”段景空连忙挥手，连蹦带窜地钻进了被窝，将自己裹紧被子里。池双阙看着床上那团，莫名失笑。说实话，轻浮跋扈的纨绔子弟他见过不少，想对自己图谋不轨也是多见不怪。只是他也是头一次见纯情至此的“纨绔”。一会儿敛住笑意，褪去外衫，准备沐浴。段景空起初趴在被子里动不敢动，直至听见流水水传来，才露出一双眼睛来。慌张的心情消散，他将头露出，鼻尖萦绕着全都是与池双阙身上一样的清香，沁人心脾。床单被褥虽都是粗布织的，比不上自己睡的江南蚕丝，睡着却无比舒心，舒服祛乏。感觉就像池双阙近在咫尺一般，段景空满足地翻了个身。须臾，段景空听见声音睁开眼睛，一道春色映入眼帘。池双阙居然只穿了一件青色外衫和里裤？！就这么一脸淡然的站在自己面前，还正要掀开被子睡进来。万万不可啊，这可万万不可。段景空一下按住被角，道：“不……”池双阙有些疑惑，微微俯身，道：“公子有何事？”有何事？段景空脑子快炸了，在池双阙俯身之后他那白若凝脂的上身离自己又近了许多，身形姣好，肌肉匀称。“公子您是不舒服吗？脸好烫。”段景空在池双阙手触碰到自己脸的那一刻瞬间从床上跳起来，动作太大还把对方吓了一跳。内心不断默念着：阿弥陀付阿弥陀佛，清心如水清水即心……池双阙愣了一瞬，眸光转了转，似乎暗含笑意，道：“要不在下还是睡地铺吧……”段景空缓缓坐下，也不敢直视他，眼神四处乱飞，说：“不，不是，你为什么没穿上衣就出来了？”对方这才发觉似的低头看看，属实是有些不好意思，睫毛微垂，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，轻声道：“公子责备，在下不雅。”不雅？不不不，全天下都可能不雅但美人绝对不可能。段景空重新将被子盖上，抬头看着池双阙，他一语不发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，蝶翅般的睫毛轻颤，撩起看向自己。段景空微微抿唇，将被子掀开，示意他上来。没想到对方竟是先抬眸，眼神询问是否可，带着些小心翼翼。段景空道：“挺晚了，睡吧。”池双阙这才慢慢坐到床上，再躺进被子里。床不小，睡一个人足够，但睡两个成年男子还是稍挤了些。段景空僵着不敢动，后背紧紧贴着墙。反观池双阙倒是镇静的多，抬手理了理微湿的发梢，翻了个身面对向段景空。视线刚碰上段景空便唰的闭上眼，一会儿没动静又敲敲把眼睁开一条缝。池双阙已经闭上眼睡觉，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，呼吸平稳。段景空也放轻了呼吸，生怕惊扰了他。看着看着，也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。直至夜半，桌上最后的烛泪留下，火焰摇晃两下熄灭，屋内彻底黑下来。睡着，段景空感觉脖间痒痒的，睁眼垂头一看，池双阙竟窝在自己肩头，黑发遮住了他的脸。段景空抬手将他面前的发丝撩开，对方睡相恬静，薄唇微启。段景空顿感睡意全无，目光落在那朱唇上。吻上去是什么感觉？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，段景空便一掌拍了出去，猛的坐起，全然忘了旁边人还在睡觉。动静太大，池双阙被吵醒，惺忪睁开了眼，只见段景空坐在那里懊恼抱头。撑着坐起身，黑发倾泻而下，侧头看着段景空，问道：“公子是有心事吗？”没睡醒的声音带这些沙哑，车轮一般碾过段景空的心。段景空有些莫名搞不懂了，他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？上元节来青楼找一个乐师一起睡觉？侧目看向池双阙，对方也正在看着他，眼中还有些倦意，顷顺而下的乌发散落在洁白的肩侧，目光慵懒缱绻，如丝似幻。但是他真的好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