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妩娇嫩的粉颊,在火光中十分脆弱。她惊恐伏地磕头:“秉国公爷,今日是中秋节,奴婢有些儿思念家乡,便做了这火龙,以解思乡之情。”火龙?大家仔细一看,果然是条火做的龙。麻绳为龙筋,榕树枝做龙身,榕树叶成龙鳞,榕树须当龙须。龙尾、龙头、龙角,无一不是榕树。最妙的当属龙眼,是两个精巧的小灯笼,烛光莹莹,日月生辉。长长的龙身上,每隔一寸,便放置一盏小油灯,故而有冲天火势。姜卫个子高,只伸手轻轻一摘,便取下了一个龙眼灯笼来。没什么机关,就是个普通灯笼。这丫鬟深夜搞那么大阵仗,又是龙又是火,真就是为了遥寄家乡?大家心头疑惑,但宁国公一言不发,深沉肃穆。亦无人敢质问出声。沉默了一会儿,还得是姜卫打破尴尬。他正欲将灯笼丢掉,斥责五儿一番。然而,宁国公却突然抬脚。走了。就这么走了?留下众人,面面相觑。有一个侍从积极道:“姜大人,卑职这就拆了这火龙……”姜卫脸上掠过一抹幽光,倏地将灯笼纳入袖中,板起脸:“主子都没说话,你抢着说什么,显得你有能耐?”然后也抬脚走了。众人错愕,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?唯有林妩款款起身,拍了拍膝盖。“各位大人。”她细声细气地说:“夜深露重,奴婢体弱不堪,若无旁的事,奴婢先告退了。”然后施施然,离开了。一阵冷风吹来,大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。果然寒夜微凉。明明以前大家都很壮实,现在突然感觉麒麟苑别添一份娇弱啊。林妩心情愉悦地回到房中。火龙,相传是南边有战事时,士兵以榕树扎成火龙,夜里舞起火龙,从而吓退敌军。宁国公是在南疆打过仗的人,应当对这一风俗颇有印象。不但有印象,还睹物思旧,被这久违的火龙所触动。他没有当场让林妩滚,亦没有让人打板子,便是证明。林妩觉得,自己在他的心里,又走近了一步呢。不过,这不是她的最终目的。中秋次日,宁国公夜遇火龙的事,就在宁国府传遍了。“五儿那贱丫头居然没死?”宁夫人坐在福寿堂,语气隐隐不快。立在她旁边的周大娘,絮絮说道:“据说是命大,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,如今被发配在水房里烧火。”宁夫人提起的心稍微松快了些,冷哼一声。“烧火这活计轻省,倒便宜她了。”周大娘从旁提议:“毕竟是麒麟苑的人,夫人管不到那儿去,只能忍耐着些……”主仆俩你一句我一句,坐在下首的人好奇了。“夫人,您说的五儿,是谁呀?”“区区一个丫头,还需避其锋芒,忍耐则个?”“夫人这国公府的当家主母,当得也太窝囊了些。”娇俏的女子说完,举起袖子掩嘴。又似掩笑,又似不屑。宁夫人与周大娘无声对视,然后各自撇开头。周大娘故作忧愁:“夏姨娘,你有所不知,这五儿,是个极其有心计,惯会勾引爷们的婢女……”她把林妩与世子夫妻的纠葛,以及自请伺候宁国公的事,添油加醋说了出来。夏姨娘越听,面色越阴沉,手上的帕子都快绞烂了。难怪国公爷天天不要人侍寝呢,原来是麒麟苑里头有个妖精勾着他。可怜她嫁过来这么些日子,连国公爷的身也未曾近过。后院有这种妖艳贱婢,怎么能行?